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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9/8 13: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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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年7月27日夜,福建省平潭县澳前村17号两户居民家中多人出现中*症状,两人经抢救无效死亡。警方经过侦查,很快确定是人为投入氟乙酸盐鼠药所致,认为其邻居念斌有重大作案嫌疑。此后该案历时8年10次开庭,念斌四次被判死刑。年8月22日,福建省高院再审宣判念斌无罪。本文发表于年9月。根据最新报道,平潭县公安局已于9月份对他重新立案侦查,念斌再被警方列为嫌疑犯。

本刊记者徐丽宪发自福建/编辑白伟志/图本刊记者大食

南方人物周刊

8月22日,无罪释放回家一年有余的吴昌龙进行第二次手术——甲状腺钙化。他的姐姐吴华英说,在里面呆了12年,他的身体完全坏了,像机器一样,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得一块一块地换掉。

推出手术台,麻药还未完全退去,迷糊中,眼睛半开半睁的吴昌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建兰那边怎么样了?念斌出来了没有?”

几分钟后,念斌的姐姐念建兰在她的微博上宣布了念斌出狱的消息:“感谢大家,难以言表。我自己担子卸下了,浑身酸痛。念斌今天在临时寄居(我们真是有家无法回)处洗完澡说,这是六年多来,第一次可以自己穿上衣服,现在他也是感到浑身酸痛。”

吴华英转发了这条微博,并写道:“回家的路很长,但我们走得太慢。自你被抛入司法怪圈,就注定命运不堪。在回家的路上,满怀希望,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失望,走过绝望。如今,幸运的你,走到了家的门口,你才意识到,再也找不到从前的笑容,找不到自己。”

3天后,她们4人相聚在朋友游精佑家。吴昌龙和念斌第一次相聚,两个有着同样经历的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好像买六合彩一样,大家都在买,而我们中了,只是我们比较幸运一点,那些没有中的人,还要继续买。”吴华英说。

审判

“原本以为可以苦尽甘来,但没想社会上还有这么多人在污蔑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人,我不奢求你同情,只求不泼污水就好了。”念斌说,这个案件,对于两家都是一个悲剧,“我8年的青春没了,他们家两个孩子没了”

念斌怎么也不会想到,法院宣判他无罪之后,另一场社会对他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本院认为,二被害人系中*死亡,但原判认定致死原因为氟乙酸盐鼠药中*依据不足,认定的投*方式依据不确实,*物来源依据不充分,与上诉人的有罪供述不能相互印证,相关证据矛盾和疑点无法合理解释、排除,全案证据达不到确实、充分的证明标准,不能得出系上诉人念斌作案的唯一结论。因此,原判认定上诉人念斌犯投放危险物质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原公诉机关指控上诉人念斌所犯罪名不能成立。原审判决上诉人念斌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丁云虾、俞甲的经济损失无事实依据。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三条、第一百九十五条第(三)项、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三)项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三)项的规定,判决如下:上诉人念斌无罪,上诉人念斌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8月22日,在经过4次死刑判决之后,念斌终于迎来了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对他的终审判决。这一天,是邓小平诞辰周年纪念日。

在宣布念斌无罪的同时,受害者家属丁云虾等人在省高院门口挂起了横幅。上书“抗议凶手律师张燕生黑白颠倒、谴责媒体和凶手律师联合造假、严惩杀死两个孩子的杀人犯念斌”等内容。

福建省高院宣判念斌无罪之时,丁云虾的家人也开始了对省高院的主观意志的审判。念斌无罪后,丁云虾一家就搬到了福建省高院的一个10平方米左右的接待室里住着。丁云虾的公公俞兆发说,刚开始是睡在办公桌上,后来,省高院的人给了他们两个折叠床。“省高院把凶手放了,我们就要找他们给一个说法,不给一个满意的说法,我们就不搬走了。”

因为没有抓到真凶,不仅仅是家属,社会上仍然有相当部分公众认为念斌就是真凶,只是因为警察的愚蠢和律师、媒体的狡猾使其逃脱了法律制裁。

随后,在网络上,有人说念斌案是美国辛普森案的中国版。辛普森于年生于美国旧金山市的黑人贫困家庭,曾获得全美大学橄榄球联赛的最高荣誉奖海斯曼奖,进入职业联赛后,被誉为橄榄球职业比赛史上最佳跑锋。百度资料显示,此案当时的审理一波三折,辛普森在用刀杀前妻及餐馆的侍应生郎·高曼两项一级谋杀罪的指控中,由于警方的几个重大失误导致有力证据失效,以无罪获释,仅被民事判定为对两人的死亡负有责任。本案也成为美国历史上疑罪从无的最大案件。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观点来自福建平潭当地司法系统的一位工作人员。他的文章写道:“22日早上九点半,在家复习司法考试的同事把福建高院对念斌的判决截图发了给我,她说,‘感觉不爱了!’‘感觉遭到了亵渎’。但凡和我一样,在平潭工作过的人对该案判决都多少持保留态度。”

“判决之外,念斌究竟有没有投*,大概只有天知地知和真凶的良知知。而在微博上则是掀起了阵阵的狂欢,似乎这是人权的胜利,正义的胜利。但我可以说,绝大多数网民甚至媒体人不知道什么叫‘疑罪从无’。”

平潭,正是念斌案的事发地点。年以前,它是中国东海上的一座孤岛。这一年,平潭的第一座接连福州的桥——海峡大桥正式开通。此前,进入这个孤岛的交通工具是轮渡。目前,它的第二座大桥正在修建。在这里,普遍人们信仰基督教。

对于平潭警方的错误,这篇文章还进行了辩解。“念斌案的无罪判决的基础是证据不足、证据存疑,归根结底是因为公安机关在前期侦查过程中,侦查措施不到位,侦查技术不到位,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和当年平潭的落后有关。”

这样的观点,让念斌非常愤怒。“原本以为可以苦尽甘来,但没想社会上还有这么多人在污蔑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人,我不奢求你同情,只求不泼污水就好了。”念斌说,这个案件,对于两家都是一个悲剧,“我8年的青春没了,他们家两个孩子没了。”

愤怒的不仅仅是念斌,还有他的辩护律师张燕生和斯伟江。他们没有想到,在法庭上帮念斌辩护完之后,还需在社会上为他再次申辩。

8月27日,本准备从此案隐身的斯伟江和张燕生发表了第二封公开声明。第一封公开声明是为了感谢法院、专家、记者、网友,并希望念斌案成为平反冤案的标本,推动国家法治进步。

第二封公开声明的开头,他们引用了法国陪审团的誓言:不凭怨恨或恶意,也不凭敬畏或温情,凭着您的良心和出自内心的想法,以正直、自由的人所应有的公允和坚定来判决。

“今天,念斌和你我一样清白,理论上,本案真凶不出现,周围谁都可能是真凶,但今天,从法律上看,念斌和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一样,都站在同一起点,警方和检方所有指控的证据,都被否定了,念斌和我们是站在同一条线前,如同案发前的小杂货铺主。如果念斌还是嫌疑人,那么你我都是,只要你身边发生一个杀人案,在真凶未明之前,谁都是嫌疑人,在没有证据时,你愿意被这样推断吗?我们似乎忘记了法律是无罪推定。只有初步证据,才能把一个人拘留,只有对有证据证明的犯罪事实,才能逮捕,只有证据确实充分,才能对一个人进行起诉,也只有排除所有合理怀疑,才能定一个人罪,如果我们否定了这些,等于是推倒了整个现代文明为基础的刑事司法大厦。”

张燕生说,当她看完平潭司法系统工作人员的文章后,她觉得法律人不等于懂法,法律人依法办事还远未实现。但她觉得这样的讨论或许是一件好事,“可以趁此开启对法律人普法的时代。”

“过去普法都是让老百姓遵纪守法,现在,让执法人员遵纪守法也要提上日程,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张燕生说。

在第二封公开声明中,张燕生和斯伟江解释了念斌和辛普森的不同。“不能简单地用美国辛普森案的逻辑来套念斌案。有人说,辛普森案,也是疑罪从无,可还是有很多人相信辛普森就是嫌疑犯,但念斌案和辛普森案是完全不可比拟的。辛普森案,他原本就有殴打妻子的前科,而且离婚后有骚扰她的情况,案发现场出现他的血迹,另外,辛普森还公然逃跑,出演了警察追捕的电视直播。后来,陪审团怀疑有种族歧视的警察涉嫌构陷辛普森,以及现场发现的手套过小等,导致合理怀疑,陪审团判决罪名不成立。而念斌案,是在另有怀疑对象的情况下,公安通过刑讯逼供和制造假证,罗织了所谓念斌投*的故事。但最终,整个故事的每一个情节,包括*药种类、*药来源、投*工具、投*过程等,全部被戳穿和否定。”

斯伟江说,愿念斌和他团圆后的妻子孩子,不再戴着嫌疑人的帽子,清清白白,度过平静的余生。

逼供

平潭警方封了念斌的食杂店,并在门口当众宣布投*案靠破,凶手就是念斌。宣布不到半个小时,丁俞两个家族召集近百人对念斌和他哥哥,以及父母同住的房子进行了打砸。“断断续续砸了10来天,房间里能烧的东西都烧了。我多次报警,都没人来管。还说我弟弟把人杀了,他们砸也是应该的”

一切的审判始于年7月27日,事发于一个投*致死案。

当天晚上10点多,福建平潭县澳前村,村口白天繁忙的码头已然安静。从村口经过,唯可听到海浪冲击堤坝的声音。丁云虾家里的声响,划破了村庄的宁静。她10岁的儿子俞攀和8岁的女儿俞悦相继出现腹疼、头疼、呕吐和抽搐等症状。当孩子刚出现这些症状时,丁云虾以为孩子是吹多了海风着凉了,还用了农村的偏方为孩子治疗,医院后,方才知道是食物中*。

年,丁云虾的丈夫俞泉(化名)在一次海运中遇难。此后,丁云虾便独自带着3个孩子生活。事发大概一年前,丁云虾借了两万多块钱,租下了同村人陈炎娇靠着镇上临街的一个铺面,开了一间食杂店。在丁云虾之前几个月,同村人念斌已经租下陈炎娇隔壁的另一间铺面,同样也是食杂店。丁家和念家是村里的两大姓氏。

当天中午,丁云虾的公公俞兆发在海里放网,特意从14筐鱼饲料里捡了大概一公斤鱿鱼。“从放下去,到收起来,总共才3个小时,鱿鱼特别新鲜,我捡了一捧。”

俞兆发说,捡时鱿鱼还是活的,动起来,背上反光,像一朵花一样。他挂念儿媳妇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便想着把捡起的鱿鱼给她送去。快到店里时,俞兆发看见了当时只有6岁的小孙子俞涵,就把鱿鱼给了他,“用塑料袋装着,他高高兴兴地提回家去了。”

租住陈炎娇的房子一段时间后,丁云虾才知道陈炎娇的丈夫也死于海难。因此,两个有相同经历的女人在生活上给予对方更多的照顾。两家便经常在一起做饭,吃饭。

俞涵见妈妈丁云虾在睡午觉,便把鱿鱼交给了陈炎娇。她把鱿鱼洗干净,用铁锅炒熟后,乘在饭碗里放了起来。丁云虾醒来时已是下午5点钟左右,她用铝壶里的水煮了稀饭,陈炎娇的女儿念福珠帮忙把饭里的鱿鱼切成片,配着青椒一块炒了。

吃饭时,丁云虾不在。陈炎娇和女儿念福珠带着丁云虾的3个孩子一起吃。当天早上和中午,因为俞攀调皮,丁云虾生气了,便没让他吃饭。所以,晚饭时,他吃了特别多的鱿鱼。俞悦从小爱吃鱿鱼,也吃了不少。因为不喜欢,俞涵吃得很少。陈炎娇夹了几片,念福珠从炒时就开始吃。等到丁云虾回来吃饭时,鱿鱼已经吃光了,她只得喝了一碗稀饭。

这个下午,念斌则一直呆在店里。“上午是我老婆在看店,下午就我来,每天两个人轮流。”念斌说。

当晚,陈炎娇和念福珠也相继出现中*症状。12时许,一看孩子快不行了,丁云虾才想到赶医院。经抢救无效,两个孩子分别在次日凌晨2点和5点去世。念斌说,当时见到孩子中*,医院。后半夜见丁一家人都没回来,他还帮着把丁云虾家的水果摊收拾好。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警方日后会把他列为此次投*案的主谋。

俞兆发说,在事发前两个多月,他劝过丁云虾,让她把店关掉,因为他发现“念斌对她们的态度很不好”。念斌则否认了这样的说法。

丁云虾答应俞兆发,等把店里的货卖完了,就不再进货了。“如果我儿子活着,她是怎么也不会开这个店的。”俞兆发说。却没想,店未及关门,两个孩子突遭横祸。如今,这两个店铺已经有新的租户,并把中间的隔断墙打通,并成一间,开了一家手机超市。

平潭警方经过侦查,确定是人为投入氟乙酸盐鼠药所致。8月7日,平潭警方当着念斌4岁孩子的面,把他从家中带走。当晚,对念斌进行了测谎。“就因为我说不出来当时总理的名字,就认为我有嫌疑。”念斌说。

测谎之后,念斌被平潭刑侦大队民警翁其峰和另外两名民警带到了刑警队。“翁其峰就把我双手铐着,吊起来,然后用书本垫在我的肋骨两侧,用锤子敲打,刚开始我还能忍受,后来,他又用竹板顶我的肋骨,实在受不了了,全身只有嘴巴才是受自己控制的,我就咬舌自尽。”

此时,在福清的吴昌龙已熬过了天的刑讯逼供,并在看守所里度过了5年。在一份《一个“死囚”的泣控》材料里,吴昌龙这样写道:“他们每天把我铐在窗户上,不让我睡觉,我困得没办法睁开眼了,他们就打我耳光用脚踢我,……被他们踢后,我嘴里的肉和牙齿经过猛烈的撞击后,口腔里的肉裂了很大一个血口,他们见血从我的嘴角流出来后,就朝我大声吼着说,不准你把血吐出来,无奈,我强忍着口腔的巨痛,把一大口血艰难地吞了下去。……我无法承受巨痛下,不得不乱编说炸药是我拿的。”

年6月24日,福建省福清市纪委办公楼发生爆炸。福建省公安厅挂牌督办,要求“全力侦破,挽回影响”。3天后的晚上,吴昌龙在路上被人用枪顶着头带到了刑警队。之后,警方对他进行了长达天的刑讯逼供。最终,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和他人所为”。

念斌咬舌后,翁其峰不敢再对他刑讯逼供。“他就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承认,他还要把我妻子抓起来。”念斌说,当时就觉得认了,儿子念武(化名)才不至于成为孤儿。次日,在翁其峰的说教下,念斌“交代了作案经过”。投*动机是,年7月26日,一名顾客来买香烟,却让丁云虾喊到了店里,抢了念斌的生意,因此他怀恨在心,想教训一下丁家,“让她肚子疼,拉拉稀”,便于次日凌晨将鼠药投入邻居家的铝壶中。

念斌无罪回家后,这盘预审录像带被俞家拿来在镇上的马路边上不停播放。但在录像里,看不到翁其峰教念斌如何说作案经过。事后,张燕生调查得知,这一个小时的录像被剪掉了。经查阅8月8日的审讯录像,在第10分50秒处出现了明显的中断。后来,出庭接受质询的4名警察当庭承认该录像中断一个多小时,而这段时间恰恰是念斌从不承认投*到承认投*的关键之处。

对于审讯录像中断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涉案四名警察当庭作证:警察高毅称自己“出去了”,负责录像的警察陈秋星称自己“关闭录像后去睡觉”,负责记录的警察丁元华称自己“与翁其峰共同坐在审讯台前审讯念斌,翁其峰是否刑讯逼供你们去问他”,而翁其峰则称8月8日那天自己“在家睡觉”。

和吴昌龙案一样,事发后,念斌案也成了省厅督办的重点案件。8月10日,平潭警方封了念斌的食杂店,并在门口当众宣布投*案告破,凶手就是念斌。警方的一席话,激怒了丁俞两家。宣布不到半个小时,丁俞两个家族召集近百人对念斌和他哥哥以及父母同住的房子进行了打砸。“断断续续砸了十来天,房间里能烧的东西都烧了。我多次报警,都没人来管。还说我弟弟把人杀了,他们砸也是应该的。”念斌的哥哥念孝松说。

念建兰见此,只得带着当时已躺在病床上的父母、侄子匆匆逃到福州躲避。从此以后,她们再也没有回此居住过。半年后,念斌的父亲过世,母亲(在念斌无罪回家前半年过世)也因此疯了。“经常大半夜跑出去找儿子,没办法,我们就只能把她锁在房间里。”念孝松说,“父亲死前说,这事要是念斌干的千刀万剐也不冤,如果不是他干的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救。”

念斌回家后,本准备到平潭老家父母坟前拜拜。“我要告诉我的父母,把我无罪的判决书烧给他们,让父母知道,我是清白的。”

村干部给念建兰打电话,希望她低调一些,尽量照顾一下丁俞两家的感受。“那我们家的感受,谁来照顾。”念建兰几乎在电话里吼道。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先不回老家。她们只能继续借宿在福州的亲戚家里。“他们只是把我的铁链解掉了,这不是真正的自由。”念斌说。

案子“破”后,警方开始大张旗鼓地论功行赏。

年12月5日,吴昌龙一案还没有移送到检察院,福清市公安局*治处已经着手给核心办案人员请功,向上呈送了一份专案组主审、福清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吴承奋的二等功请功报告。这份报告总结,“吴承奋等人冒着酷暑,克服疲劳,做了大量的细致的思想工作,一遍不行二遍,二遍不行三遍,如此下去。嫌疑人们这才不得不低下头,全面把犯罪事实讲了出来,是我局成功查破重特大恶性案件的又一典范。”

同样,在警方宣布念斌是凶手的当晚,平潭电视台把“热烈庆祝念斌投*案告破”滚动播放了三天。随后,福建当地的纸媒也纷纷跟进报道,再次“热烈庆祝念斌案告破”。年8月23日,平潭县委、县*府召开表彰大会,对侦破投*杀人案等3起特大刑事案件的有功人员通报表彰,并给予5.6万元的资金奖励。主办此案的平潭县公安局侦查员翁其峰,因此提拔为县刑侦大队的中队长。

年9月21日,福建《东南快报》用了一整版的篇幅来报道检测出念斌案关键证据氟乙酸盐的专家李航麒的先进事迹,标题称他为“*物克星”,文章中描述他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李航麒当时是福建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理化室主任、高级工程师。

《东南快报》的这篇文章写道,“李航麒利用对氟乙酸盐的初步研究成果,展开检验,当晚9时许,他在两死者的呕吐物、尿液、血液中检出了氟乙酸盐成分。……他一件件地检测排除可疑物,当拿起一口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炒菜铁锅检测时,他并没有预料到,令他兴奋的结果会这么快出现,因为锅被洗过,即使有氟乙酸盐,其溶水那么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然而灵敏的测*仪器却发出提示:锅里沾有氟乙酸盐。李航麒高兴得跳了起来。也因此,警方把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念斌身上。”

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时,最终推翻了这份理化报告。判决书上写道:从碗、塑料盆和铁盆中检出氟乙酸盐鼠药成分的检验结论可靠性存疑,配制鼠药工具的理化检验报告不足以采信。

吴昌龙、念斌前后含冤入狱后,他们各自的姐姐吴华英和念建兰决定为弟弟讨回清白。日后,吴华英和念建兰在维权的路上,互相成了对方的精神支柱。“感觉我们两个是第57个民族的,没有距离感。”吴华英说。

抗争

吴华英从来不奢望明天会怎么样,只求今天努力就好。她在网上见到太多人因为上访而失踪的新闻,便给自己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她觉得,如果有一天她也突然消失了,这笔保险赔偿可以让家里人继续一段时间的生活

这本是两场不该有的审判,如两案的辩护律师所说,因为连立案的基础都没有。

年11月14日,案子初始的辩护律师马义良会见了吴昌龙。当时已是入冬,但马义良见到吴昌龙时,他还穿着短袖,整个人的脸色发青。马义良让坐在对面的吴昌龙讲话,吴昌龙一开口就哭了,说不出话来。专案组的吴承奋和另一个警察一左一右站在吴昌龙的两边。吴昌龙给马义良展示他的伤痕,吴承奋马上制止,并警告他不能再说话。紧接着,关掉了马义良的录音笔。从此,马义良就知道,这个案子肯定有问题。

刚开始接触这个案子时,马义良很乐观。“案子的证据就摆在那里,根本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有罪无罪很清楚,所以最开始我们都估计没有那么严重,觉得案子很快就能了结,人很快就能放出来。”吴华英也有这样的乐观。

同样,念建兰对弟弟很快能放出来也保持了乐观。她相信弟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虽然念斌文化程度只有小学五年级,但从来没有与乡亲发生过任何矛盾冲突。

维权之初,同样有着“青天”情结的吴华英和念建兰选择了相同的路径,她们期望在上访的路上遇到一个领导,给个批示,案子就可以查清楚。“古装电视剧里都这样演的,遇见领导就解决了。”吴华英说,她们想把电视剧里的情节复制到现实生活中。

如果不出意外,事发当年底,吴昌龙会如期结婚。离婚后的姐姐吴华英带着女儿则会顺利到达日本和她的妹妹相聚。当时,吴华英留着一头短碎的头发。她的左边眉头上有一颗黑痣,老一辈人称这是“眉里藏珠”,非富即贵之相。

吴昌龙不见的第二天,吴华英以为他失踪了,到福清市警方报案,并在当地的电视台播放寻人启事。尽管此时的吴昌龙被关在福清市刑警大队,但当地警方没有告诉她。

天后,吴华英才有了弟弟的确切消息——被刑拘。乐观的吴华英在家里等着吴昌龙无罪回家。可案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法制的轨道。

《南方周末》报道,吴承奋的请功报告最终没有得到批复。尽管福州市检察院年初曾两次退卷,列出了此案里的五大疑点,要求福清市公安机关补充侦查,但案件的进程还是不可阻挡。在此之前,对于是否要批捕吴昌龙老板陈科云(福建爆炸案被冤枉的主犯)的前妻谢清有不同意见。年11月27日,福清市*法委召开案件协调会,时任福清市*法委书记陈振英——即负责侦破此案的总指挥参加。会议认为,该案重大,建议检察院批捕。会一开完,谢清即遭批捕。

其后,基层办案人员为了逃避责任,把此份会议记录偷偷地放进了卷宗。后来加入辩护的林洪楠律师在阅卷时发现了,并复制了一份带出。他也因此遭到了停止律师资格执业一年的惩罚。

吴华英说,知道这些详细的案情后,她的心里有团火,一直在烧着自己,却无处发泄,“没有讲道理的地方。”

她开始抱着材料去福清市委,她一间一间地敲开办公室的门,终于见到了书记。除了一句“会公正处理”的回复,再无下文。她想,既然如此,那就往上告。

但她终究等来了一个糟糕的结果。

年6月,福州市检察院的第二次退回补充侦查还在福清,时任福州市*法委负责人便下令福州市检察院马上将此案交福州市中院审理。年7月25日,福州市检察院还是向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但该案的证据目录和证人名单都未随卷,因此导致此案根本无法审理。

年11月28日,福清市中院第一次开庭审理了福清爆炸案。两年后,该案一审宣判,吴昌龙和陈科云被判处死缓。但奇怪的是,吴昌龙“供出”的电雷管提供者王小刚却被无罪释放。

判决下来后的一段时间,吴华英从来不奢望明天会怎么样,只求今天努力就好。她在网上见到太多人因为上访而失踪的新闻,便给自己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她觉得,如果有一天她也突然消失了,这笔保险赔偿可以让家里人继续一段时间的生活。

在上访的过程中,吴华英重新认识了社会。她开始调整自己的抗争方式。“刚开始有一点乐观,现实的碰撞,让自己的外壳一点一点厚实,然后,承受力就越来越强,最后就被折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吴华英说。

造假

“我们只能在狼烟四起的破棚子里面,消耗自己本该安宁的生命,耐着性子去寻找证据,证明自己和亲人的清白,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要去不断地证明自己的亲人是清白的吗?”

随着去*府部门上访的门槛越来越严格,越来越难,她们想获得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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